崖上之花,盡其在我——專訪歌手何韻詩
撰文 賴柔蒨.攝影|簡浩淳演藝之路始於香港娛樂圈,強韌的人格特質不許她服膺唱片業的主流操作,2009年站上紅勘體育館的萬人舞台開個人演唱會,華燈落幕,她選擇轉身,來到陌生的台灣,在幾乎零知名度的狀況下從live house開始唱起。在舞台劇《賈寶玉》(註1)中,她借寶玉之口讚揚勇氣與忠於自我的價值,然後挺身在香港同志遊行上高喊「我是同志」,去年她走上街頭在雨傘運動(註2)中與真理站在一起。
去年八月何韻詩受邀在香港《蘋果日報》寫專欄,一週一篇的「詩與胡說」在社運期間亦不間斷。既是一位歌手,是公眾人物,也是一個香港市民,是老百姓;在雨傘運動中,何韻詩從旁觀者到參與者更站到前線成為行動者,遑論是否掙扎猶豫,還是曾有任何心機算計,她根本是毫無選擇的,「這不是我選擇去做或不做,只是你憑著你的心,就知道怎樣去做」;何韻詩用最誠實的方法去面對她所看到的不公義,抗爭,為了奪回那與生俱有卻突然被國家機器剝奪的權力與價值。
新書《就這樣認識了》集結專欄初始,橫跨雨傘運動到今年四月的文章。一開始隨筆談自身、談娛樂圈,跟著何韻詩的參與讀者再見時代浪潮,革命過後,何韻詩宣告成為獨立歌手,重新發掘生活的各種可能,「在書裡你會看到我一直找方法跨過難關,可能跨過以後得到一個答案,但是後面一篇我又會去重看我那時候得到的答案,又想要去找更大的方法」。與體制對抗的疲憊,以卵投石的無力感,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此頹喪迷失;何韻詩卻展現了一種處之泰然的正面,不是那種過分積極刺眼的康莊大道,更不是躲進夢幻泡泡裡的天真樂觀,她從「十八種香港」出發。「反正我被封殺嘛,就想說好啊不能去內地巡演,那就做一個香港巡演」,何韻詩說,因為香港太小根本沒有人會去「巡迴」,於是她以「十八種香港」為主題,計劃走遍香港十八區;然而發展至今,這早已不只是何韻詩個人演唱會,而是「社區實驗」。
她在港島的叮叮車(註3)上演唱,期間穿插古董電車文化故事;他們一起去爬山,原來香港離大自然也沒那麼遙遠;她帶大家看見「工廈生命力」(註4),好多人第一次走進live house 聽獨立樂團。「不是你來看我的演唱會,我表演給你看就完結,這次是我們一起去體驗這些事情、這些地方,認識這些人」。她說,香港是一個只鼓勵生存,不鼓勵生活的地方,如今她遇見越來越多不依附主流價值而活的人,精神上的富足,物質慾望的取捨,現在的何韻詩正在緩步找尋屬於她自己生活裡的平衡,「慢慢從生活去把自己的狀態弄得更扎實,才有辦法去處理更大的事情」。
七十多天的街頭運動過後,群眾回歸社會,何韻詩想該如何連結散落各處每一個有相同理念的人。要與整個體制對抗,單打獨鬥不如眾志成城,找尋凝聚眾人的方法,「從社區開始」是何韻詩的初探,十八種香港目前走了香港四區,將繼續「有機的」以各種角度姿勢與在地結合,會如何發展她自己也不曉得。
面對未知,人總是感到恐懼;無懼,是源自理解並接受世事無常的道理,因而能在每一個變動的當下忠於本心。結果也許會跟想像的不同,但何韻詩會將缺憾視為另一種美,「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連在一起的。好的後面可能連一些不好的,不好的也會連著一些好的,說到底就是你自己在這些事件裡面學到什麼。」誠實表達心中所想,這樣的性格造就何韻詩獨特的人生路徑,在每一次變動中,就這樣更認識了自己。
(註1)
《賈寶玉》
舞台劇,2011年由「非常林奕華」製作,改編自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探討宿命及自我實現,何韻詩飾演本劇主角賈寶玉,並兼任監製一職。
(註2)
雨傘運動
指於2014年9月至12月在香港發生的一系列爭取真普選的公民抗命運動。由於面對警方驅散時,大部份示威者沒有正面衝擊警方,而是紛紛舉起雨傘抵擋催淚噴霧。因此雨傘成為此次運動最大象徵,亦被外媒稱為「雨傘運動」。
(註3)
叮叮車
即香港電車,行駛於路面鋪設的軌道上,由於會發出「叮叮」警示聲,故俗稱叮叮車。自1904年開通,是香港歷史最為悠久的交通工具之一,亦是世界現存唯一全數採用雙層電車的電車系統,已成為當地著名觀光指標。
(註4)
工厦生命力
源自何韻詩「十八種香港」巡迴演唱第三站:有種香港叫做工廈生命力。位於觀塘與牛頭角一帶的工廠大廈中,由於製造業轉移、租金相對便宜,各種藝文工作室、表演團體進駐,演繹出另一種香港創作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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