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的另一端向現實招手——作家千先蘭談《某種物質的愛》
撰文 林新惠.現場口譯|胡椒筒.攝影|楊雅淳.場地提供|未竟咖啡去年在台灣出版《一千種藍》的韓國科幻作家千先蘭,在今年六月出版第二本作品《某種物質的愛》。《某種物質的愛》集結了八個短篇,看似各自相異的故事,其中卻隱隱有相似的主題串連。千先蘭表示,不同於《一千種藍》是為了投稿韓國科幻大獎在三個月內寫成的,《某種物質的愛》來自她在韓國出版社架設的網站發表故事,受到出版社關注而集結成書。這些作品大多來自一種「感覺」—「感覺」聽起來很抽象,但千先蘭舉例,她在二月因台北書展的海外見面會訪台時,走在台北街頭的陌生感,就會是一種故事的起源。
《某種物質的愛》的開篇小說〈前往沙漠〉即是一個圍繞著孤獨感的故事。該篇小說描述了為了理解家人而開啟的太空旅行,而最親近的理解往往需要繞行最遙遠的距離才能抵達。被稱為「暖科幻作家」的千先蘭,筆下的作品也由此展開和台灣常見的科幻作品極為不同的面向。〈前往沙漠〉描寫的孤獨感,和常見的反烏托邦科幻世界中的孤獨感全然不同:前者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緊密相繫但因為理解彼此的努力和過程所感受到的孤獨;後者,例如《黑鏡》,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幾乎被科技阻斷或去人性化的孤獨(或說是疏離、異化)。千先蘭如此獨特的筆觸,為通常被認為高冷而難以接近的科幻文類,開創了如春暖時分一般新鮮而溫柔的景緻。
千先蘭的「非典型」也可以在她如何描寫太空故事中看見。典型的太空歌劇時常涉及星際冒險、殖民其他星球等意識形態,但在她筆下,宇宙的存在似乎是為了讓某種情感跨越時間與空間,最後回返到近在身邊的人。〈前往沙漠〉中女兒前往宇宙尋找父親的愛;〈萊西〉中的母親到了土星的衛星上遇到了彷彿死去的女兒再生的外星人;〈影子遊戲〉中徐伊菈被移除掉的共感必須透過從太空遠征回來的摯友重新拾回。千先蘭表示,以往的太空歌劇強調征服,想要在宇宙中尋找另一個人類居所,但是當科學知識不斷發展,增加了我們對宇宙的理解,就會明白「宇宙是確認『世界是孤獨的』的背景」。在廣袤無邊的宇宙中我們只有地球,是讓我們可以有情感連結的所在。
宇宙與其說是一個讓人類冒險的世界,不如說是一面反映地球及人類自身樣態的鏡子。外星球或外星人的存在,不為了服務人類的獵奇與征服,而是讓地球人反照自己的局限與偏見。同名短篇〈某種物質的愛〉描寫一位無性別或是跨性別的外星人果玄,會因為喜愛的人而長出類似於對方性別的身體徵兆。千先蘭提到,當初將果玄設定為外星人,一方面是想諷刺地球人在看到任何生物都想先知道對象的性別,另一方面,外星人這個看似另類的設定,反而能讓人更快「接受現狀」:「地球人要更換性別需要經歷重重難關,但如果是外星人,就沒有這些問題。」
千先蘭提及,〈某種物質的愛〉的寫作背景,在於當時韓國開始出現性別友善廁所,所以她也想在科幻想像中加入非二元性別的角色。另外,當時網路上開始流行許多異性之間難以相互理解的訊息,讓她不禁好奇「兩個彼此不理解的生物為什麼要在一起生小孩?」在性別議題上,千先蘭也提到,近年韓國新生代的科幻作品會愈來愈傾向「不考慮性別」的創作方式,也就是著重描寫角色的日常生活,而非透過描述角色的社會位置來強化角色的性別印象。千先蘭則表示自己帶著酷兒意識讓性少數者出現在小說中。除了〈某種物質的愛〉的跨性別,〈最後一次兜風〉也出現了女同志伴侶與機器人伴侶之間的鏡像關係。
將多元性別植入科幻創作中,千先蘭表示,這展現了科幻小說能抵達純文學所不及之處。純文學通常表現同志的深櫃現實,而科幻小說則能想像一個同志已經不再有櫃的世界。千先蘭因而以科幻回應南韓的婚姻平權現狀:將尚未抵達的未來放在作品中,千先蘭彷彿是從時光的另一端探過頭來,向此刻還在與現實搏鬥的人們喊話:「那樣的未來,終將成真。」
《某種物質的愛》
作者|千先蘭
譯者|胡椒筒
出版|時報
-2024/6/25 全新上市-
《一千種藍》(誠品獨家書衣版)
作者|千先蘭
譯者|胡椒筒
出版|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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