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專欄 2021年3月18日

不問「何處」，且問「幾時」：與「迴環記憶三部曲」一起走入幻妙異境

撰文迷誠品內容中心（撰文、攝影）

AMAZON影集《迴圈奇譚》（Tales from the Loop）改編自瑞典視覺敘事家賽門．史塔倫哈格（Simon Stålenhag）的同名作品。不論是青少年主角、80年代元素，抑或故事題材，若你看過影集《闇 Dark 》、《怪奇物語 Strange Things》、電影《一級玩家》，或許你很容易就把這幾部作品連結一起⋯⋯

二十世紀末，美國，太平洋州。

一個地址，一葉獨木舟，一輛棄置沙漠的舊車。
女孩與機器人「蹦蹦」穿越公路，往遠處濱海的某個地址去。
蹦蹦身上是那種帶著回憶印記的銘黃，女孩待它如寵物、如友伴、如親族。

路途所見，偏遠方有的疏落街景、汽車旅館、休息站，盡皆黯淡；穿梭其間的卻有超乎時代的先進機械：巨大神經圖像塔閃爍廣告霓虹，頭戴鳥喙般神經投射器的人群失魂游走，面貌或可怖或帶有奇異笑臉的機器人形體鏽廢，纏繞著無數電纜⋯⋯其餘一片荒涼。

女孩的童年顛簸，輾轉流離。在這迂迴的一路，往事如行李箱摔落開啟的內容物，逐一散落、拋去：那裡有缺席的父親、墜落的母親、與祖父短暫生活的平和、遠去不得見的好友。無依的女孩想要找到另一個此刻亦可能在孤獨絕境中的人⋯⋯

這是瑞典視覺敘事家賽門．史塔倫哈格（Simon Stålenhag）在「迴環記憶三部曲」☞《電幻國度》（The Electric State）描述的故事——前兩部作品☞《迴圈奇譚》（Tales from the Loop）、☞《洪水過後》（Things from the Flood）的背景設定在瑞典，☞《電幻國度》則落腳美國中西部，時點該是在☞《洪水過後》之後。成長於80、90年代的讀者可輕易在他的作品裡發覺眾多熟悉的時代元素：史匹柏電影《E.T.》的單車；「異形」系列電影裡寄宿在人／異生物體內的機械；電視卡通角色、跨國企業廣告⋯⋯然而他創造的世界其實存在於平行時空：那裡的人類操控底盤附著碟型裝置、以磁合為動力的飛船，也駕駛著volvo或VW舊款轎車；早已滅絕的恐龍從曠野裡的巨大圓球邁出；型如蜘蛛、昆蟲的機器人作為林野的看守者，對侵入者格殺勿論；喜愛鮮豔物品的流浪生化機器人跟羽色斑斕的鳥類成了同伴。

史塔倫哈格以大幅仿油畫的電繪圖像，佐以短篇小說形式，透過青少年主角觀點讓我們看見的世界，既充滿Cyberpunk式的未來科幻，也帶著濃濃的懷舊詩意——「復古未來」（retrofuturistic），正是他鮮明的風格標記。

⠿

圖像小說作家的身分對史塔倫哈格可說無心插柳——他的專修並非藝術，而是音樂及遊戲設計。畫畫的興趣，是小時候跟在以廣告繪圖為業的祖父身邊耳濡目染而來。成長在郊野，對環境的細膩觀察與自然的喜愛，除了轉換為作品裡寫實的景物，也在他選擇托馬斯．川斯卓默（Tomas Tranströmer，或譯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台灣曾譯有詩集《巨大的謎語》）的詩作為引言可見一斑。然而他並非先有了「想要說的事」才著手繪圖，而是倒過來：每天最常做的，是出門拍照，再把適合的照片轉為圖畫，從畫面展開文字。同樣一幅圖能說的故事，不止有一個版本，端看觀者在圖像裡看到什麼——這是他推薦的閱讀他作品的方法；也因為他的每一幅圖像充滿許多細節，與觀者的記憶融合之後，自然生成眾多不同的敘事。

▶ ▶ ▶ 史塔倫哈格親自創作的《電幻國度》原聲帶

⠿

「迴環記憶三部曲」可從多種角度解讀：有人說是在探討科技發展的無境幻夢，有人說是反省人類過度開發帶來的災厄，也有人說是對人類逐漸耽溺於虛擬實境卻無視現實的警示，但史塔倫哈格在☞《迴圈奇譚》、☞《洪水過後》的前言都寫到，這系列故事源於童年成長環境與記憶，作品裡出現的雪地、曠野、森林、湖泊是兒時探險的場所，奇異的建物或機械都是後太空時代激發的無窮想像（他兒時著迷於Star Trek及Star Wars），那些與當下法則看似相悖的現象與世界運作的形式，都是孩子不受限的想像力⋯⋯我們或可說，☞《電幻國度》是「逃離－尋找－蛻變」的公路故事，☞《迴圈奇譚》、☞《洪水過後》則是他兒時回憶與童心想像的snapshot、以圖像佐證的極短篇。

在孩子／青少年新鮮的視界裡，有機物與無機物的分野，似乎不那麼壁壘分明，也不存在高下優劣。孩子具有史塔倫哈格所說的「good bullshit detectors」，他們能喜愛大人口中聲稱要消滅人類的機械人，也能因為天生與他人相異的一對瞳孔，不受同一思想的干擾或「毒害」。

中文版三部故事的出版順序（《電幻國度》→《洪水過後》→《迴圈奇譚》）與原文版恰好相反，亦是閱讀趣味的一種：在「迴環記憶三部曲」裡，時間並不一定直線前進，世界為何如此面貌並無一定因果，一切所見，不論是在史塔倫哈格的創作裡，抑或你的感知中，都可能是莫比烏斯環的其中一點，既走向結束，也可能剛要開始。✦

◎迴環記憶三部曲｜關於科技、戰爭、宗教與人性的反烏托邦寓言
瑞典視覺敘事家賽門．史塔倫哈格打造獨特的詩意科幻，席捲全球視覺衝擊體驗的圖像小說！

☞《電幻國度》｜迴環記憶三部曲

無人機戰爭過後，人們全都戴上Sentre公司所生產的Stimulus TLE神經投射器，這台看似帶領大家走向更高文明的科技產品，卻讓整個世界變了調。逃家少女帶著黃色機器人一同去尋找失蹤的弟弟，駕車往西穿越奇異的美國。隨著他們的車子愈接近大陸邊緣，窗外的世界崩解得愈來愈快——彷彿在地平線外的某處，文明的空洞核心終於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