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心創作者──廢廢子:分心是好奇心極度旺盛,才會跑出來的狀態(其實我還滿享受的)
撰文 許瞳.攝影|蔡之凡「其實我最喜歡的東西是漫畫,卻一直跑去探索外圍的東西。」漫畫是高中就開始的興趣,卻讀了純美術訓練的師大美術系,研究所又航向動畫世界,「我覺得這也可以說是分心的一部分。日本那些小時候就立志要當職業漫畫家的人,也許可以馬上投稿、一心一意往這條路走,但我並沒有這麼專注。」
畢業好幾年後回過頭看,分心的探索並非毫無意義,「我喜歡去做一些跟主業沒關係的研究,像在動畫系學到這些東西,不一定馬上應用在漫畫裡面,但創作的環境變得比較沒那麼無聊,我可以很容易地知道有哪些參考的方向。」
另與動畫開視窗、再分心回來畫漫畫,《直到夜色溫柔》的趕稿期,甚至發生在廢廢子於加州求學期間,「我感覺其實沒有把兩邊顧得很好……但是如果只把其中一邊顧得很好,可能也會過的很無聊。」像是原本要獨自趕稿的暑假,同學拉她住進家裡畫稿,陪她研究《夜色》的分鏡,甚至協助塗黑、貼網點和畫背景。
「我從小就很喜歡『備份東西』:除了最喜歡的東西,一定要有個『備胎』。或許我會不敢一心一意走漫畫這條路,就是因為覺得必須要有別的東西去填補漫畫無法給我的刺激。」
回到日常生活,「分心」的狀態究竟使我們跳脫框架,還是雞同鴨講?一九九〇年出生後的千禧之子被稱為「i世代」,在義務教育年紀便有臉書、iPhone 問世,獨對螢幕的時間增加,乘在社群媒體發展的浪尖。從過去的 PTT,到今日的 Dcard、Threads,對創作者來說,進入日常田野、闢建發表平台的門檻如是降低;但作為大眾,資訊攝取則流於片斷甚至煽情。由於目前不以網路發表為核心,廢廢子僅將社群媒體視作觀察他人情感活動的場所,採集河道上的有趣話題。
談到社群上的奇聞逸事,廢廢子聯想到漫畫《迷宮飯》作者九井諒子的短篇〈小說潛行〉:一個愛在睡前讀小說的都會女子,每天夢境都是現實與虛構的大雜燴。例如睡前使用的炸毛牙刷,在夢裡成了白馬王子的寶劍,「我喜歡看這些作者,明明擺出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但能用奇妙的手法把一切串在一起。」
「我很熱衷把一些東西做連連看,」出奇不意的聯想力,正是來自分心。談及日常取材方法及靈感來源,廢廢子說她很難為了取景特地前往某個地方,「那樣會太直接看到終點,好像是強求來的。我比較希望是曾與某個東西相遇,進而影響之後的創作,更像一種浪漫緣分。」
其中一段緣是蘑菇。
前陣子在社群的問答區上,被讀者問「如何採集靈感」,廢廢子分享自己喜歡取經文學電影、甚至科普知識。當中一本捎來靈光的是羅伯特.麥克法倫的自然書寫《大地之下》。廢廢子在書裡講述真菌生態的〈下層植物〉一章,讀到 “puhpowee” 這個北美原住民的詞彙,形容「讓蘑菇一夜間破土而出的力量」。
「讀的時候覺得太神奇,作者講的是我沒有見過、卻能夠想像出來的景色,畫面感強到讓人想畫下來。」《廢廢子の充氣大冒險》中,女主角第一次的性高潮體驗,廢廢子援引這段閱讀體驗,以真菌的破土比擬匯聚後再蔓延的女體能量。
「啊但這本書,我買了帶去美國再帶回來,到現在還沒看完。」那也無妨,這些科普趣聞、人間瑣事都收入了廢廢子手機裡,一張名為「靈光」的表格,成為她講述人際關係、情慾流動的喻依。
當然,分心並非百利無一害,她也有過若干次差點開天窗的危急時刻。靈感遲不來訪、工作卻爆量的日子,廢廢子在家自有一套從分心到定心的儀式:「會突然想去清粉刺啊,再上個收斂水,可能還會畫個眼妝什麼的……讓自己漂漂亮亮的,才不會趕稿到一半去上廁所時發現自己面目可憎。這樣會更可憐更崩潰,所以要保持自己很可愛的樣子。」
畫不出來的時候,廢廢子會看 YouTube 上的走秀影片(包含裡頭時裝布料的拼接方式)、研究漫畫分鏡背後的邏輯。她自認想事情總是比較久,還沒辦法跟上現今社群快速的更新速度,「不過因為至今我喜歡的作品,都是作者們醞釀很久才產出的,我也希望自己往這個路線走。」
只不過作為單獨作業、工時無法固定的漫畫家,廢廢子有時也羨慕身為上班族的父母和妹妹,能享有完整的休息時間,甚至勞動的社群感。若人生非要再選一個備案,可能會去當上班族吧。不過目前,是還沒對畫畫、對漫畫麻痺囉。
至於讀書,讀不完、讀得慢等等狀態,想想或許也不必改。「看這些書單純只是出於好奇、覺得好玩,並沒有想讓自己變得言之有物。我還是想要身為一個可愛的、有趣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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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廢子「大分心時代生存指南:分心?這不是挺舒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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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廢子の選書推薦
《野性之境》
作者|羅伯特.麥克法倫
出版|大家
由地景組成書中的15個章節,當我工作心浮氣躁不斷分心時,會翻起一章,跟隨作者前往荒原或山脊,感受風與草地。
《雨落池中,為何還堅持游泳》
作者|喬治.桑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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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作者一邊拿著手術刀銳利地分析舊俄小說,一邊被其文字魔力所折服,化身讀者兼傳教者,非常可愛!而作者本人對閱讀寫作的熱愛,更是啟發人心。
《魔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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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臉譜
時而鬆散寫意,時而華麗細緻,我總在一頁一頁的畫格裡停留太久,忘我看著線條舞動,時間也慢下來。我好愛好愛故事中的魔女,也因她們落淚。
About 廢廢子
1995年生於台北。畢業於國立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加州藝術大學(CalArts)實驗動畫研究所。漫畫作品包含《廢廢子の充氣大冒險!》、《直到夜色溫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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