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夥伴，才能一起航向未知 ──採訪瘋戲樂工作室鐵三角：王希文、李奇、邱逸韻

瘋戲樂工作室近年在表演藝術圈聲量甚高，創作能量也同樣豐沛：無論是備受大眾矚目的第五十六屆金馬獎開場演出〈有一陣人，追求一个夢〉及其原作音樂劇《台灣有個好萊塢》，或是話題度十足的翻轉經典製作《當金蓮成熟時》，還是2016年台灣首檔輸出海外定目劇、與台南人劇團合製的《木蘭少女》，更有讓大量忠實鐵粉從 2014年開始一試就入坑的小酒館演出先驅《瘋戲樂Cabaret》系列，瘋戲樂工作室每每端出作品，風格、形式與題材皆不盡相同，唯有那股強烈想增廣台灣音樂劇面貌的企圖，未曾有過改變。而今年，團隊又將首度踏足版權定目劇，選定外百老匯音樂劇《I Love You, You’re Perfect, Now Change》製成中文版，於誠品信義店六樓展演廳演出五十六場。究竟瘋戲樂工作室團隊經營策略是什麼？又是什麼讓他們一直走下去？本文專訪瘋戲樂工作室創辦人王希文、製作經理李奇與行政總監邱逸韻，窺看這個音樂劇品牌的過去與未來。
 
「你說獲利？沒有利啊？」身兼瘋戲樂工作室老闆、創辦人、藝術總監，並幾乎是每一齣作品作曲與音樂執導的王希文苦笑「其實有些商業大團經營久了，就會有自己的模式跟配方，像是成本可以抓在哪裡，票房會有多少因此只能花哪些部分在製作，我們就是蠻失敗的，我們不是這樣思考事情。」
 
訪談當天，瘋戲樂工作室鐵三角王希文、李奇、邱逸韻三人剛開完例會，桌上的午餐只動了幾口，卻早已來到下午茶時間。問起大家的工時，沒有一個人的答案能夠符合勞動部的合格準則。
 
「怎麼說呢？心理上其實是24小時在運作的，進辦公室的時間是因為需要與其他合作單位窗口聯繫，不然連做夢都是工作的事情。」被其他兩位夥伴戲稱榮耀執行長兼打雜的行政總監邱逸韻（小8）分享，工作室裡最年輕的李奇則真誠的加入話題「我正在努力嘗試不要24小時工作，現在即使晚上想到什麼事，我會設定好，等隔天早上八點再發信。」
 

人稱「小8」的邱逸韻，曾在影視、商場等領域待過不短的時間。來到瘋戲樂工作室後，她一肩挑起所有非創作之外的大小事務，讓夥伴得已全心投身藝術。
 
其中工時最長的老闆王希文，雖然自豪表示創作者沒有法定工時，但卻也關注合作夥伴的身心狀況，同時也對作品產出的品質有所堅持「我們現在一年做三到五個製作，如果一年只要做一兩個製作，每個製作票房都夠，這樣對大家來說會是最健康的。」瘋戲樂近年不只以大型製作搶下不少藝文版面，也同步進行其他實驗性與小型計畫，包含音樂劇音樂會《Mostly Broadway》系列、與雪人音樂合作的沈浸式音樂劇場《失物之城》等，長期高密度的腦力與勞力工作，對創作團隊來說，身心上都頗為消耗「一年一個原創品是很磨損的事，或許未來可以一兩年一檔翻譯劇，兩三年一檔原創劇，但前提是，無論是哪一種作品，都要有夠多的場次跟票房可以支持。」希文分享多年來的經驗。
 
劇場演出一經社群與媒體關注，來往的人流所創造的票房往往能持續往上疊加，這也是紐約百老匯或韓國大學路音樂劇產業運作的本質；但就台灣一般黑盒子劇場而言，受限於場館觀眾席次以及難拿到超過兩週的檔期，收入規模相當有限，而若將製作成本反映在票價上，台灣的藝文觀眾也會買單。「這也是瘋戲樂前兩年面臨的狀況，《台灣有個好萊塢》、《當金蓮成熟時》這種大型的製作相對成本就高，風險也高，但顯然我們前兩年的試驗發現，在台灣檔期跟場館的狀況很現實......或甚至是觀眾的數量？我們不曉得台灣音樂劇觀眾的數量到底可以到什麼程度，是還沒開發呢，還是其實已經到頂了？」主要處理票務、行銷與財務的小8很有感觸。
 
無法以量制價，就讓質感說話
 
要兼顧身心平衡，又不願意對創作妥協，在疫情襲擊表演藝術圈的這兩年，這個理想先行的團隊開始重新思考，究竟瘋戲樂工作室是什麼？要如何繼續往前？「我們前兩年的卻花了很多時間在探討瘋戲樂是什麼東西.......覺得應該要做音樂劇裡的精緻品牌，『精品』的意義在於，價值所能夠帶來的體驗，假設我們想要達到的效果就是要花兩千萬，那麼就需要被反映在票價上，同時也要讓觀眾知道，這些多出的票價會對應到什麼樣更細緻、更好的體驗。」李奇分享。

 
稱呼王希文為老師的李奇，是瘋戲樂工作室的「忙內」，也是音樂劇音樂會《Mostly Broadway》系列的主要推手，年輕的新想法，帶給工作室很多跨世代的點子與刺激。

以音樂劇音樂會《Mostly Broadway》系列舉例，與市場上其他同質演出相比，瘋戲樂票價大概高出了兩成，可是相對來說，瘋戲樂除了台上的四個演員，還搭配Full Band ，加上每一場的特別嘉賓，人事上就遠遠超過其他友團，隱性成本還包含挑惕的將既有樂曲全部重新編曲，因而雖然票價較高，卻近乎是不符成本，完全是做快樂的。「對我們來說，票價上還是希望大家都負擔得起，都可以進來欣賞、感受這個藝術形式的特別之處.......這也是我們後來常選擇非正式場館合作，我們不想要大家覺得音樂劇是很有距離，應該是要很貼近生活的，也就是大家現在都在信義區做各種的定目劇，我們在成本跟理想之間，要達到一個平衡。」小8表示。
 
表演藝術，就是最好的語言
 
回到今明兩年的計畫，除了下半年的外百老匯音樂劇《I Love You, You’re Perfect, Now Change》中文版在誠品的定目演出，明年也有小型長銷式作品正在籌備中。對於推行在地中文化、對無字幕演出音樂劇很有堅持的王老闆，有著很溫暖的理由「你可以清清楚楚理解到演員投射出的歌詞，並被他表演整體內容所感動，不是透過字幕跟看到的畫面兜出一些什麼東西，那種整體的戲劇力量、那個感動是非常棒的，就是純粹由戲劇與表演所傳達出來的力量。」但要做到這件事情，需要方方面面的支持，從詞曲、編曲、導演調度、編舞、音響技術、演員咬字、場館音場等等，再再都有所影響。這次針對外百老匯音樂劇進行語言、時空與脈絡上的大規模轉譯，團隊也請來哈佛大學教育研究所與台大外文系畢業的福音歌手史茵茵，以及曾獲台北國際書展大獎首獎的作家李玟萱，透過不斷來回討論，希望既有劇本上創造出屬於瘋戲樂工作室的版本，帶給台灣觀眾屬於這裏的故事。


身為瘋戲樂工作室老闆的王希文，笑說這裡是他人生的修羅場，自我要求高的他，近年也學會逐步放手，讓夥伴自己去闖。 

劇團是修羅場，也是家
 
對於音樂劇的未來，三人有很一致的願景「如果可以真的像國外一樣有劇場街的話，真的蠻好的，就像選餐廳一樣，今天要看哪個、去哪個劇院這樣。就是這種感覺。」李奇如是說。台灣的劇場產業，也曾經與日本、韓國在同等的起跑線上，或許是消費習慣、建築法規、社會脈絡，當日韓的劇場街逐步發生，台灣現在還有一段路要走，產業的振興需要更多來自民間與官方的力量與契機。在影視、劇場與音樂皆有跨足的王希文分享「我覺得台灣一流的創作者都在劇場，包括演員，希望我們有更多的場館，還有更多好作品，被更多人看到，讓他們的才華可以得到該有的credit，讓他們少做一點製作，但是可以做出更好的創作。」
 
但在時機成熟之前，瘋戲樂工作室仍想持續與劇場的夥伴們繼續創作，試著開創新局，至少目前在瘋戲樂工作室裡的三個人，都沒有退休計畫。「瘋戲樂對我來說是什麼？剛剛第一個念頭，是『家』」小8似乎有點被自己的答案嚇一跳，「那，是家的話，就沒有什麼退休可說了。」雖然工時高、待遇沒有其他商業領域來的好，但一個能讓人深耕的工作，除了工作內容與薪資待遇之外，重要的還是能夠找到志同道合，不只能合作，還能安心吵架，無縫和好，再繼續往前的夥伴。如果未來台灣的劇場一條街真的出現在台北街頭，瘋戲樂工作室一定會是其中最具有辨識度的招牌之一，這點毋庸置疑。


三人參與政大講座《進擊的瘋戲樂-音樂劇知識全面解鎖》，由左至右：王希文、邱逸韻、李奇。

 


 
《I Love You, You’re Perfect, Now Change》中文版
演出時間：2022/8/28-2022/10/16​
演出地點：信義誠品6F展演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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