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寂靜的午後──黃斐柔的記憶書寫.聲音篇|《提案》5月號.普魯斯特的鼻子與瑪德蓮
撰文 黃斐柔作家|黃斐柔
旅者,寫字,獨立出版。在書店「青青的島」擔任島主。與妹妹一起經營文具店「愛治文具房」以及插畫品牌「甜蜜生活La dolce vita」。獨立出版有《島嶼紀錄誌》、《愛治刊》。首本散文《荒涼手記》書寫出離開與歸來之間,孤獨生命的心之歸屬。
(聽,斐柔收到的聲檔)
小學放暑假的時候,我經常覺得無聊。因為,每到吃完中餐後的下午,我居住的社區總會變得極為安靜。那是社區的爺爺奶奶們睡午覺的時間。
我的阿公阿嬤也在午睡,無事可做的我,經常獨自坐在家門口對面的芭樂樹下發呆。那棵芭樂樹下是這個社區的社交中心,常年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椅子,結束午睡後的爺爺奶奶們都會非常有默契地聚集到此地。我坐在一張來路不明的藤椅上,偶爾低頭看著陽光穿過樹葉縫隙碎裂在地上的光點搖曳,偶爾又抬頭不斷四處張望,滿心期盼著我的玩伴們也同樣因為耐不住無聊而探出門來。
然而,偶爾會有突然到來的訪客打破這午後的寂靜。
一台車子慢條斯理地駛過,有時候是賣臭豆腐的,有時候則是修理紗窗的。如果今天來的是賣臭豆腐的,車子外裝的喇叭會廣播著:「臭豆腐,臭豆腐,芳閣好食的臭豆腐⋯⋯」; 若是修理紗窗的,則是:「修理紗窗,換玻璃,換窗仔門⋯⋯」。
看著車子在夏天的炙熱陽光下前進,今天來的是賣臭豆腐的,臭豆腐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種極為難得的美味,「臭豆腐,臭豆腐,芳閣好食的臭豆腐⋯⋯」我一直盯著車子,看它一點一點慢慢離我遠去,突然間,我聽見推門的聲音,回過神來,發現阿嬤已走了出來。
我趕緊跳下椅子湊過去阿嬤身邊,睜大著雙眼看那金黃色的豆腐一塊塊地被放到白色的盤子上,我開心地接過熱騰騰的臭豆腐,難掩興奮地小跑步回家。
一小段時間後,我聽見車子重新發動引擎的聲響,而直至車身消失在巷口,那廣播聲卻仍隱隱迴盪在外面空蕩的馬路上。
這一切是我對「午後」這兩個字的原初記憶。閃亮的陽光、搖曳的芭樂樹、叫賣的廣播聲,還有與阿公阿嬤的生命一起寧靜流逝的時光。
當時的我,彷彿永遠都不會知道,伴隨著長大而一同來到我生命的會是什麼。只因,對當時的我來說,「時光」,是無比緩慢綿長到,似乎連明天都顯得有點遙遠。
《荒涼手記》
作者|黃斐柔
出版|采實文化
黃斐柔與她的普魯斯特問卷
普魯斯特問卷(Proust Questionnaire)源於英國十九世紀末的「人生觀大調查」,透過填答十數個問題,彼此揭露自己的人生觀或生活品味!普魯斯特問卷其實並非普魯斯特所創,只是此問卷因他的填答而聞名,包括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使女的故事》作者瑪格麗特.愛特伍、演員勞勃.狄尼諾、歌手大衛鮑伊等人都填答過這樣的問卷。
Q:你認為最完美的快樂是怎樣的?
A:知道自己的熱情所在並且去真正實踐它,同時在實踐中培養出專屬於自己的看待這世界的眼光。
Q:你最珍惜的財產是什麼?
A:朋友與家人。
Q:你最看重朋友的什麼特點?
A: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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