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压抑累垮的兔子,也画出自己的出口——专访「星期一的布鲁斯」创作者菲比
撰文 萬巧蓉.攝影|陳佩芸.場地協力|川流之島
菲比的第一份工作,上班时间早上八点半、下班时间晚上八点半,当时竟不觉得苦,还喜滋滋地想捧紧这饭碗。同事纷纷快闪走人,她则吞胃药吞成日常,身心压力超载,才提出离职。换了一份工作,首度体验准时上下班。果真是没有比较没有伤害,她这才後知後觉——原来我之前活成社畜模样。
可是社畜习性已根植,下班刚打开 Netflix,工作讯息就来了,她还是认命回覆。过了工作与生活失衡的好些年,同事渐渐从刻苦耐劳的前辈,变成只做份内事的新鲜人後辈。菲比开始想:「工作状态可以改变,但年纪与身体机能无法再改变。」三十初的她,又一次经历後知後觉,才订下新目标——下班勿扰,还要把工作的生活占比从八成降到四成,试着少像社畜一点。
菲比的成长也成为布鲁斯的经验值。第一本书《出社会第N年,今天也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一天》,画的正是当布鲁斯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才意识到应该多为自己而活。今年菲比推出第二本《上班N年後,永远是明天的我更努力》,描写的则是沉迷游戏、烧光存款的布鲁斯。
「布鲁斯的个性之前是比较压抑,他以前只有满满的工作。第一本书过後,他开始懂得原来可以享受生活,所以才接触到手游。」但是对社畜来说,「为自己而活」既是蜜糖,也是毒药。她身边不乏二、三十岁的月光族亲友,「为什麽会月光?基本上都是想享受自己的人生,像是旅游、玩手游。」可是甜头稍纵即逝。菲比也不例外,每年在数个游戏中课金上万元,但是热度一过就弃置不理。
当工作像毒药,社畜总想在生活中找点甜;但蜜糖何尝不毒?即便资历已经是老练社畜,若无法好好规划生活,也像困在社畜新手村。

接纳心中的黑兔子
在书中,菲比设定布鲁斯在过度疲劳的时候,身上的毛会由白转灰,甚至到发黑的程度。所以老板、同事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状态不对劲,鼓励他休息、去寻找恢复洁白的方式。盒玩中的布鲁斯能用动作坦率表达社畜的厌世,而菲比光是在办公室模拟布鲁斯瘫软在桌上的姿势,就被同事检举上班不认真,继而老板来约谈。
其实,菲比也想要有具能黑化的身躯,「这会是一个很好的保护罩。」去提醒周边的人更温柔支持,也提醒自己面对身心状态。「後来发现,大家心里面都有这只黑兔子。」当布鲁斯的盒玩与书籍降生,彷佛成为芸芸众社畜的照妖镜,黑兔子现形,人们得以正视心中那只黑兔子,然後,诚实地面对自己在工作中积累的疲惫。
「不要因为变黑了,就开始厌恶自己。」菲比说:「我觉得,他必须要去接纳自己。」——这句话既是给布鲁斯,也是对每一位读者说的。


从盒玩到书籍
谈起成书的过程,菲比忍不住以高音描述「梦幻」。社畜多年,曾经她遗忘了高中时的乐趣,就是和姊姊一起写小说,印出白纸黑字,幻想出书那刻。当年的故事主题是时空冒险与少女恋爱,充满虚幻的粉红泡泡。没想到梦想成真之际,写的是现实苦水。
从玩具设计跨入出版界,菲比肯定说道,书籍最能够表现她的想法,「玩具只能表现出动作跟状态,它没有办法解释内心的想法。多亏书籍,让我可以明确把我想要表达的东西、设定写下来。」像是在盒玩里,布鲁斯看似成天懒散躺平、眼神厌世;但在书中,我们才能理解到社畜背後,经历的是认真工作後的虚脱:午休要跑腿、休假接电话、老板决策反覆。
布鲁斯就像你我身边最平凡不过的社畜,「他缺乏野心,不想往上爬。他只做好手上的事情,表现不容易被看到。」但菲比珍视他付出的努力,彷佛也是疼惜着社畜生涯中的自己。
尽管无法摆脱社畜身分,但菲比知道,是时候和布鲁斯一起学习苦中作乐、善待自己。

《上班N年後,永远是明天的我更努力》
作者│ Phoebe Fu菲比、星期一的布鲁斯
出版│悦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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