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唯一的風險,是無法實現啊!專訪圖像小說雜誌《Zigma》幕後團隊
撰文 FLiPER(辛蒂)採訪當日,為了把上述六個人全納入觀景窗裡,我們在不太大的攝影棚請他們各自擺姿勢。看著有點不自在的他們,我搞笑的說了一聲:「你們好像某個樂團!」後,終於緩和一點尷尬的氣氛。
這一句我無心的話,卻成了把《Zigma》團隊清楚介紹給大家認識,最好的切角。若把以上四位主要創作者比喻成樂團的話,奧斯卡像是主唱、安靜的若凡比較像是鍵盤手、俏皮幽默的 An 比較像是時而激昂時而平穩的貝斯手,而沉穩的 manual_for_all 就是保持節奏的鼓手了。Joan 和宋政傑,前者就是整個樂團的製作人,後者則是混音師。
若說《Zigma》是一張專輯,那麼四個創作者就如同各自表述的樂手,從某個核心旋律出發,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樂曲。原本《Zigma》是定調在軟科幻或是魔幻寫實的風格,之後構思許久,最終確定以「科幻」作為題材,再由四位主要創作者與三位客座創作者,共同演繹。
Q:對於《Zigma》要從「科幻」切題,你們最初的想法是什麼?
奧斯卡:其實大眾對於科幻的接受度是很高的。很多人會看《黑鏡》、《愛*死*機器人》,或是 YouTube 上有專門在講科幻電影的頻道,而且訂閱數是相當高的。所以科幻其實在台灣是很有潛力的。所以我非常想要突破台灣主流的創作主題,像是小確幸、鄉土情懷等,可以透過《Zigma》讓更多人用圖像小說,來認識更多元的世界觀點與社會議題。
若凡:我平時就很喜歡看科幻小說跟電影,這次用這樣的概念去創作,覺得非常新鮮!而就我科幻的了解,很多人在處理上會提出一個對現實生活一個反思的問題,之後去解決而延伸的故事。從一個核心擴散、找到我們可以發揮的題材與風格,最後再收斂成為故事,其實是很有挑戰的一件事。
An:我自己本身就很愛看複雜的機器,享受在荒廢的鍋爐或是機械裡面找尋靈感!所以我很興奮的可以挑戰科幻,把想像的世界畫出來。
manual_for_all:我轉職插畫家三年,其實不太會去設想各種狀況,只會在接受到題材時想辦法去接觸它、認識它。
Joan:科幻對我來說很陌生,但同時也很新鮮,因為很有想像空間,有了更多可能性的故事內容,所以我覺得能參與《Zigma》是一個非常特別的體驗。
宋政傑:我知道這幾個人要一起做這個計畫的時候,覺得超有趣的!他們是有企圖的在玩!而且我原本想像《Zigma》是那種英雄式的漫威,結果竟然是 DC!
猜猜他們在比什麼?沒錯,就是 Zigma!
Q:各位在創作《Zigma》時,靈感來源是什麼?
奧斯卡:在表現形式上面,我研究很多中國漫畫家早稻的《野作》。去研究他的分鏡,比如這一格畫面接下一格畫面會是怎麼樣、動作要怎麼接。
另外我也有參考日本漫畫家松本大洋的作品。他在《惡童當街》裡面就創造了一個虛擬都市叫做「寶町」,因為我自己也很想挑戰這樣一個架空的城市,所以就會參考他在書中的設定,也會看他近期的作品分鏡、怎麼編排故事。
奧斯卡會參考很多圖像小說的作品,當作其靈感來源
manual_for_all:我的靈感來源比較不是物體,大多是一個概念。2018 年的 2 月,伊隆.馬斯克(Elon Musk)創辦的航太公司 SpaceX,成功發射獵鷹重型火箭,把一台特斯拉 Roadster 載去宇宙,我就很欣賞這樣的創舉背後的想法。
載著假人的特斯拉紅色跑車升空,飛向宇宙,浩瀚無垠!
An:我真的要大力讚揚插畫家 Henning Wagenbreth!平常我們在畫畫的時候其實會很在意別人為說:「你的重點在哪?」但是他完全沒有在乎這件事情,他就是愛怎樣畫就怎麼樣 。
An 說自己很喜歡畫作裡的構圖,笑說這本根本是她的靈感 Bible!
你可以看到他畫作裡的透視,都是這樣亂七八糟、包含聲音在畫裡面也是有形象的,所以每次我看到他的插畫我都覺得自己枉費我也是身為插畫家,覺得自己完全是一坨屎!我只要覺得每次畫得很像 stock photo(圖庫相片)的時候,我就會來翻本,找一點刺激。
若凡:我會參考很多攝影作品。像是 Michael Wolf 拍的一些美戰時期之下的建築,那時候可能在太空競賽吧,所以很多東西都做得非常不寫實,但營造出來的世界觀就非常的迷人!我自己喜歡嘗試拍一些照片,從中找一些現代建築師對於未來城市的想像,再把這些概念融入到《Zigma》的故事中。
非常喜歡建築的若凡,認為樓房與人之間的關係有很多迷人之處
Q:請各位說一下每個人在《Zigma》裡創作的故事內容。
奧斯卡:〈演員 The Actress〉是來自身邊朋友的真實故事。一個演員來到大城市追逐當演員的夢想,而卻在生活的逼迫下,當起了上班族。我想在這個故事裡提出的問題是:「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去討論在真的裡面做假的,在假的裡面做真的,哪個才是真實的?
我覺得創作這個故事最大的困難在於如何結尾。我並不想把結局說死,畢竟故事主角是真有其人,若我太偏頗的說出某個觀點,好像也不太好;所以我還是會聚焦在「究竟是在現實裡演戲,在戲裡做自己,哪邊才是真的?」這件事上。
若凡:〈晚安 Goodnight〉的故事是發生在 2050 年的台北市。一個很平凡的上班族,領著一份剛剛好的月薪,剛剛好可以付得起一小房間的房租,剛剛好可以負擔伙食,剛剛好還可以付得起電玩點數,剛剛好月底可以打平一切開銷,沒多餘的金錢與時間分給所謂的夢想。
整篇作品是創作者對周遭人事的觀察,也描繪了對未來城市樣貌、人類個體心境,以及人跟人關係的想像。我平時就會關注建築跟人類之間的關係,在未來人口密度越來越高,我就會思索往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貌。
An:〈開心農場 Happy Farm〉是說一個當世界來到不知道地球還存不存在的時候,人腦產生的多巴胺成為珍貴的能源,人類成為牲口,被一批一批被養在外星物種製造的快樂農場裡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裡面的主角是「蛋人」,靈感來是我每次坐捷運的時候,都覺得沉浸在手機世界裡的人周圍有個氣泡。當我跟別人擦身而過的時候,總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泡相互摩擦時所發出的噪音。因此,我才創造這樣的角色造型。
故事內容的發想是,我自己很喜歡玩小遊戲,有時候就會想為什麼不能這輩子就就這樣很廢的玩下去就好?我就會不吃東西就是一直玩,所以我就想我這麼投入在遊戲裡面,可以有一些產能那該有多好?所以我想畫一個試圖探討如何在「追求感官的快樂」和「對社會產生貢獻」之間取得平衡的有趣故事。
manual_for_all:〈OLYMPUS MONS〉是在說一個追逐高峰的故事。在這個故事所處的時代,月面旅行已經不再是天方夜譚,也早有登山家成功攀登月球最高峰惠更尼斯(Mons Huygens),自人類成功攀登地球以外的高峰後,人類對於將冒險擴展至了宇宙。而主角在這樣的時代,欲踏向前人未曾到達的眾神山嶺 – 火星奧林帕斯山,然而他在最後一哩路產生的致命錯誤,毀損了關鍵的攀登設備,這將他帶向兩難的抉擇,需要選擇下撤或處於高風險前進。
我會想要講的是「冒險」這件事。我們會看到很多在路上背包客幾乎都是歐美旅客,而亞洲人都用行李箱。對於華人來說冒險、風險這件事,我們偏向保守的態度,所以我想從中延伸出,一件事情本身就知道帶有風險時,我們該不該去做?
當然,主角在結尾會繼續走去,只是這個方向,是上攀或下撤,沒人知道,而這個結局的解讀也會因人而異,可能會因為時間、心境的變化而有所不同。
《Zigma》以圖像小說雜誌之姿問世台灣出版界,新穎的創作方式、合作模式對於團隊們來說是很新鮮的挑戰,因為過去都沒有這類型的創作體驗,彼此都笑說真的是很幸運有這樣的計畫能夠讓他們「做自己」,真實呈現自我。
如果音樂人要用旋律改變世界,那身為《Zigma》創刊號的製作人、創作者的他們,勢必有個願望:「希望能夠從小眾變大眾,台灣的創作市場有更多可能。」他們期許用自身的力量,為台灣的創作市場帶起一些漣漪,甚至影響大眾。
後記:
訪問剛開始的時候問到怎麼集結大家,奧斯卡有點支支吾吾。繼續追問下去才知道,原來奧斯卡是在一次市集「搭訕」An、而 manual_for_all 則在旁邊大喊:「我根本就沒有說要加入!有一天突然拉一個 Line 群組,就這樣!」他無奈的聲音,頓時被所有人的笑聲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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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楊景棠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FLiPER(集結眾多風格,挑戰市場的插畫版創作樂團 ── 專訪台灣首本圖像小說雜誌《Zigma》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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