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添加物、无色素、无防腐剂|刘梓洁的原型人物
撰文 劉梓潔关於刘梓洁| 1980年生,彰化人,曾任记者、编辑、文案, 曾获联合文学小说新人奖、林荣三文学奖散文首奖、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等。 着有《父後七日》、《亲爱的小孩》、《遇见》、《自由游戏》、《希望你也在这里》等。 现为作家、编剧,并任教於逢甲大学人文社会学院。 |
去年底,好友比我先去看了电影《游牧人生》,他说:「是一个小兔的故事。」
小兔是我几年前的小说《遇见》的首篇主角,很难用一句话确切形容是个什麽样的人,但看了《游牧人生》之後我懂了,简言之,是在路上的人。但我是在路上遇见小兔的吗?是在往滇藏山区路上一起包车的率真女孩?是在青年旅馆庭院一起晒袜子的陌生旅人?我们像《游牧人生》里四处为家的流浪者吗?
事实上,很难具体地说出「原型」或「母体」来自「谁」(Who)。对我来说,毋宁更像来自「什麽」(What)。隐隐约约感觉到「什麽」了,知道它要来了。我没生过小孩,但或许就像羊水破了或阴道开了几指,或是小孩饿了要换尿布了,母亲会直觉知道一样。
例如再更早一点,三十出头岁的我像在说「我想买玩具」或「我想吃麻辣锅」一样、冲动任性说出「我想生小孩」时,某个原型就被召唤出来了,接着那篇万字小说的一字一句,都顺畅得不得了。节奏、韵律、抑扬顿挫都像自己已经找好位置一样,我只是透过手指在键盘上把它们敲打出来——那是〈亲爱的小孩〉。
〈小兔〉则是我在海拔三千多公尺的飞来寺,被高山症整得又冷又困又头痛,却在黎明时分,感受到了某种力量在守望眷顾着我,因此如何颠沛流离都不足惧。我甚至可以住在帐棚、跟着牧民逐水草而居,那种放浪的心境与想望,也许只有一个早上,但它便像一个胚胎住进来了。养着先,我怀胎般的,等待它成形。
那麽,《自由游戏》里的茉莉呢?这既是女神又是煞星的豪放女野马?有参照的原型吗?又是何时投胎的呢?
我到小说出版好久之後,重新看了一九九一年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恍然大悟,原来创作时萦绕脑中的茉莉那无死角的笑容,就是铃木保奈美饰演的莉香啊!正向健康光明,什麽都打不倒,淫浪穿过爱慾修罗场,仍然澄澈透明。但,以此类比,是在对经典致敬或模仿吗?
不,事实上是,想像自己是一部车,行驶於道,看过什麽、经历什麽、想过什麽、爱过谁、伤过谁,都被行车记录器记下,不重要的自然删除,重要的成为印记,记录影像不会是「小说」,然而此时此刻能够写下什麽,都来自此时此刻之前的这一段路程的累积。
因此我可以说,茉莉不是莉香,但莉香确实透过观影,投射在我的视网膜,再变成一种独特的莉香滤镜,加在各种滤镜里面,而我透过这个多层膜镜片,看到了茉莉。
养生正红,原型食物风行,与原型对比的,是「加工」。那麽既没有一个确切「原型」,小说人物也都是加工而来吗?这样吃了会不会不健康啊?
这时我便又想到年少时候读过的苏伟贞的《沉默之岛》,她在小说里提出了「原人」一词,未经雕琢的、只有原始的本能与意志、极为稀少的人。也许每个小说家在创作中寻求的,就是找到或是创造出这样的人物吧。我也带着我笔下的女主角们一同逼近这样的存在。
有人问安伯托.艾可:你怎麽写作?艾可回答:「由左至右写。」灵感或原型人物或许在某一瞬间像灵魂附体般慷慨示现,但小说家们追求的,或许都只有这麽单纯的事,无添加物、无色素、无防腐剂,一如书写至凝神时刻,除了键盘声什麽都不存在。
《遇见》 作者∣刘梓洁 出版∣皇冠 |
《自由游戏》 作者∣刘梓洁 出版∣皇冠 |
《沉默之岛》 作者∣苏伟贞 出版∣印刻 |
《一个青年小说家的自白》 作者∣安伯托.艾可 出版∣商周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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