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不開心,我就去看言情小說——專訪黑潔明與新作《鬼牌》
撰文 張嘉真.攝影|劉璧慈.場地協力|基地書店相同的時刻,黑潔明每日在醫院病床陪伴即將過世的爸爸。那段前途茫茫的十七歲,黑潔明一直記得醫院對面有一間書店,她在那裡買到了後來改編為暢銷電影的羅曼史小說《遠離家園》。由妮可.基嫚飾演的地主女兒,愛上貧窮但帥氣的佃農湯姆.克魯斯,兩人私奔到美國西部建立屬於他們的新世界。
小說帶來一個一個與黑潔明全然無關的新世界。透過閱讀,她發現自己還有感到開心的能力,還是會跟著角色的喜怒笑出聲音,那些橫亙在人生的困難,好像也能隨著每一次逃避的喘息慢慢度過。

從羅曼史小說讀起,黑潔明走入台灣言情小說百花齊放的時代。在那個全台灣每個月會推出兩百本言情小說的時期,黑潔明不斷從租書店老闆手中卡位到被翻得最破、最爛的熱門言情小說。一本接著一本讀到最後,偶然看見席絹在後記勉勵「想寫就可以寫」,才發現比起閱讀,她更想要創造,只是沒有人告訴她:原來每個人都可以寫作。彼時正在電腦公司當行政助理的黑潔明,上班時間學著打字和軟體;下班埋首鍵盤,一不小心就會因為忘記繳費而被斷電,就這樣寫出印著「作者黑潔明」的第一本小說。
黑潔明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與言情小說的Happy Ending。談起言情小說的必備要素,她認為:「一定要有個好的結局,因為生活很困難,大家看言情小說就是要開心。」而言情小說中女主角甜蜜與心碎的跌宕,從被愛、跌倒挫折,到重新愛上彼此的過程,無形建立一個深植於黑潔明心中的啟示:「女生是可以獨立自主的,我喜歡的言情小說裡沒有一個女主角要靠著男主角才能過活。」而後黑潔明持續創作的二十七年裡,代表系列作品的女主角穿梭在上古玄幻世界、仙境與無間地獄,調查離奇事故的特工組織,不變的是她們都能夠找到相信自己的方式。

最新作品《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八:鬼牌》,女主角被困在與世隔絕的郵輪工作,手上有的,是一本電子書。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其實反映了黑潔明泡在圖書館長大的經驗。她在圖書館看遍金庸與亞森.羅蘋,造就了「紅眼意外調查公司」的動作場面與偵查情節;她透過《山海經》認識應龍與旱魃,發展出「妖惑」系列神怪貫穿前世今生的糾葛愛戀。閱讀是黑潔明對世界種下欲望的起點,她沒有忘記把這個魔法分享給筆下的女主角。

言情小說作為一種拓展
黑潔明衷心關照她創造出的每一個角色,與他們的處境。她寫出柬埔寨出身、只能當扒手養活自己的孤兒小男孩;她寫出想要存一筆小錢建立自己的生活,卻被矇騙去器官農場工作無法抽身的女主角。「有時候,你可能會覺得這個人為什麼沒辦法做出其他選擇?你的眼前可以立刻找出A、B、C、D其他更好的判斷,但是對那個角色來說,他看不到前方, X與Y就是他在這個環境中唯一的出路。」他們活在那個受限的位置,做錯一個選擇就會一路往下滑落到深淵。透過主角的處境與選擇,黑潔明想拓展大家對於犯錯的想像,以及對於犯錯的寬容程度。

在主線情節與情感張力橫流滿溢的言情小說之中,黑潔明對創作者的意識仍有清晰的定位:「我覺得我們小說作者,其實是要負責去想像一些現在好像不可能發生,但是將來有可能成真的問題,用深入淺出的方式,讓大家有辦法提前探討與思考。」
黑潔明直言,言情小說是一種娛樂類型的商業小說,但是她對於掌握輕鬆與嚴肅之間的平衡,有一套歷久彌新的標準。為了看到已經絕版的經典羅曼史言情小說,她會專程去到國家圖書館閱覽。因為那裡收藏了全台灣每一本有申請ISBN的書籍。作為一個被故事拯救、也始終在說出新故事的創作者,她會繼續去到世界上剩下最後一本言情小說的地方。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八:鬼牌》上、下(兩冊合售)
作者|黑潔明
出版|春光
關於《提案on the de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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