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音乐人米莎】创作客语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撰文 王信權(音樂文字工作者)今年39岁的米莎, 定居在新竹峨眉, 曾以专辑《戆仔船》囊括第31届金曲奖「最佳客语歌手」及「最佳客语专辑」。虽然经常被冠上「客家女歌手」的头衔,其实她最初是用华语来创作,但就觉得面容模糊,找不到自己声音的特质。
「因为大家生活很接近,没有太多属於自己独有的经历,所以会写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彼时,米莎与大学同学组团,对於一直翻唱校园民歌、反战歌曲,感到腻而开始创作。後来她在一场校内举办的民歌比赛,听见一位台文系的学长用台语写了一首歌,「当时就觉得这歌好生猛, 跟其他人用华语写的歌, 完全不一样。」加上客家音乐人陈永淘、林生祥的影响, 她才思考「能不能试着用我小时候讲的话来写看看」?
没想到天赋从此被打开, 第一首客语创作〈介条河坝〉即获得台湾原创流行音乐大奖肯定。「这就叫一试成主顾,写了第一首客语歌之後,我就觉得好像找到自己的声音—只有我能写,只有我能唱,唱出来是属於我自己的味道。」
相较於差不多年纪的「失语一代」,从小就讲客语的米莎,口语是很流利的。而回溯米莎的客语音乐的印象,一切得从童年说起。相对爸爸妈妈喜欢的国语、西洋流行音乐,小时候住在苗栗的三合院,奶奶房间总会听见的山歌传来。可能是老山歌、山歌子或平板,她说记忆是隔代的。
「印象中,每次奶奶的房间里,总是会有那种声音。常常就用那一台,我爸爸买的小小的『拉吉欧』,放卡带这样子听,一卷卡带一直反覆着听。」米莎不太记得内容了,但记得那些音调,听起来扁扁的,高高的,「其实跟我们现在听到哥伦比亚唱片、〈月夜愁〉那年代的声音很像。」
2010年, 米莎在谢铭佑的协助下, 推出首张专辑《河坝》,民谣味道十足。接着跟常合作的乐手组成地下河, 陆续推出充满摇滚色彩《在路项》及《百夜生》後,她就决定搬离古都台南,回到那个被作家形容充满「鬼气」的北部山区丘陵地,并在农历七月、如起乩般一口气写好《戆仔船》里头的歌曲,凝视着那边缘不可见的地下世界。
创作触角开始延伸至无形的哲学探问,她才发现这个如此生活化语言,需要再深化,再提炼,或得多运用一些比喻、拟人的技巧。「一开始可能写小时候的事情,写我的阿婆,写乡下田野间的生活。但我发现不行,如果继续这样写下去,我能写的范围太小了,可能就是八岁以前。」「所以後来才尝试把华语语境累积的生活经验,翻译成客语进去。」
而被埋没在去年(2022)底发片潮的最新专辑《蝓螺》,名称是客语的蜗牛,从牠的爬行及外壳,延伸出时间是相对, 而非是线性的概念。第一首歌〈河坝五 入山〉,开头那句歌词「入山看着藤缠树/下山看着树缠藤」来自客家传统山歌,藉由老树缠藤之意象,描写男女爱的难分难舍。「但这张专辑,我想要给它出路跟生命的印象,无论怎麽样缠来缠去,其实都是为了活下去。」於是米莎做了一些调整,末段变成藤生树生,树生藤生,「就是不要缠到死,也不要死也缠。」
一路走来,写了十几年,米莎说,《蝓螺》已经是第五张专辑了,现在稍稍能够掌握到母语独特的美感,不过客家复兴的使命,依旧对她来说太沉重。「我跟经纪人就有一个奇妙的默契,例如我在写介绍什麽的,其实都不太会把客语放上去。因为音乐就是音乐。」他们不太会主动表示:「喔!这是一张客语专辑。」她只期许未来可以在语境里多挹注诗意的想像,甚至多一点魔幻的可能性,努力地拓展客语音乐的可能性,「既然这个是我能做的,我就要继续做。」
===专辑作品===
《河坝》
初试啼声的专辑《河坝》获得金音奖最佳新人奖,〈落地歌〉获选为同年金音奖最佳民谣单曲。
《蝓螺》
「蝓螺」是客语的「蜗牛」之义,从蜗牛的爬行、螺旋状的壳,延伸出「蜿蜒的时间,重复的时间,螺旋状堆叠的时间,越长越胖的时间」这样的时间概念,并进而谈到「时间的演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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