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音乐人米莎】创作客语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撰文 蘇曉凡「台语是我唯一的乡愁。」阿尼默回想在布拉格攻读艺术硕士,每每与母亲通话,她会用台语问:「你有想我吗?」阿尼默总是回答没有,「我什麽都不想,台湾的食物、风景或人,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会去怀念。」妈妈听後, 回说:「好, 我会记住这句话,但我很想你。」
乡愁来自另一种语言的挤压。毕业前夕,有个艺术史的口试,「那是全捷克文的, 对我来说非常非常辛苦, 用中文讲艺术史都不见得讲得好, 何况是捷克文,而且题目是抽签的,一百题里抽两题。」第一次考试,连主考官的问题都没全听懂,「那时候,我好渴望有一个人,面对面真实的人,跟我用台语聊天。」
台语,是阿尼默最熟悉的语言,从小到大,与家人沟通都使用台语。所以当要创作一本情书,他决定以台语创作,「对我来说,使用台语更有感觉,它是一种很直觉的情感。」「可能不懂台语的人, 就不能感觉到吧,但我首先还是需要先说服自己。」
《情批》里的文句优美, 用字意象深刻, 断句如诗歌,非口语的台语。然而,这看起来特别下功夫精炼磨出的字字句句,阿尼默却不知道怎麽解释,「我以为我写的,就是大家平常会使用的台语。」他说,自己从小就爱看歌仔戏,如今自由工作後,每日下午也都会回老家陪母亲看个两小时的杨丽花歌仔戏。耳濡目染下,他对於台语的用词、韵律,也别於口语用法的另一层感受。
「对我来讲,只是把平时讲得很顺的字词,做一些排列组合,让它产生不同的语调、气氛。」殊不知,初稿完成时, 他拿给朋友阅读, 一位位读起来都觉得难,才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台语的关系,不太一般。
「月娘为着一个好对象/初一消瘦/十五饱满/前步缀着後步行/日日/夜夜」 创作过程,阿尼默边念边写下诗句,搭配线上辞典网站,台语文/中文辞典、爱台语 iTaigi。「像是我里头有写到月娘,我用中文『月亮』去查,发现台语有五种说法,我就听发音,看哪一个是我想要的。」
「我的皮肉/我的齿案/我的神经欉/我的内脏/我的血水/我的生殖器/我的眼神声喉姿势跤印/思想记持感受愿望/喘气表情智识烦恼」
唯一难以取舍,与台语文老师郑顺聪来回讨论很久的词是「生殖器」。「台语所使用的词还是很男女二元的,没有中性的生殖器。与专家讨论後,他给的回馈是,若一个语言不被使用,就不会有新的词跑出来,那它其实就是死掉的语言,一个活着的语言,会产生新词,所以既然台语里没有,我们可以挪用、创造。」
「嘛毋知/亲像阮这款的存在/敢会退时行」
对於台语的深厚情感,最终转化了创作的灵感。「我最後决定用铅字印刷,是『退时行』这三个字给我的灵感。因为我想每件事都已经是退时行的,印刷方式没有人这麽印了,台语也退时行了,所以最後才画了印刷厂。」阿尼默知道这次采访主题是语言,还特别说明:「它是绘本,图像与文字没办法分开来看,它们是彼此成就了这一个故事。」
这几年,不管是官方或民间,都积极推广台语文,但阿尼默不在那样的脉络与意识里, 甚至是因为书出版,才知道现在进行式的台语文复兴。对此,他的态度一如创作《情批》的那般温柔、包容,「台语是我的母语,我觉得它很美,但其实我是可以接受它消逝,它本来就有可能消失,任何一种语言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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