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專欄 2025年10月2日

發問──關於林薇晨，一隻金魚的呢喃｜When Pets Talk #1

撰文林薇晨

寵物不說話，寵物在說話。不會使用人類語言、卻朝夕與人共處的牠們，日日看著傻傻的人類忙進忙出、憂愁煩惱⋯⋯也許牠早已通透人世紛擾，才總是伸個懶腰冷眼以對；又或者那些繁雜瑣事都被牠擺在未知（也無須知道）區域，曾有過好奇，但不求甚解。

倘若能闖入寵物的內心世界，以牠的視角觀察人類，會聽見什麼？牠也會視人類如寶嗎？牠如何想像自己與人類的關係？《提案》10月號封面故事「牠是我的寶」特邀6位作家代筆，為曾經（或現正）相伴的寵物寫下呢喃。請保持安靜，切勿驚擾──現在，輪到牠們說話了。

〈發問〉

► Who's talking：蘭壽金魚
► Location：林薇晨家中魚缸
► Written by：林薇晨

她調過了加溫棒的設定，因此魚缸裡的水溫恆常是攝氏二十六度。這裡無風無雨十分平靜──要說有雨，那就是過濾器淋下的淅瀝淅瀝水流；要說有風，那就是我和另一隻金魚飛快游泳時製造出的輕微振動，一波又一波。我搖擺著櫻花瓣形狀的尾鰭，恣意來回於三株水草之間，小榕、迷你小榕、鐵皇冠日復一日綠森森。

魚缸如果是玻璃保險箱，那麼我們就是生著心臟的珠寶，在電燈照耀下閃現綺麗鱗光。這裡是我們的家，一個方方正正的小世界，璀璨而安全。

儘管如此，偶爾我也會暗暗想著：擁有一雙腳是什麼感覺？不必住在水裡又是什麼感覺？我在魚缸裡偷偷看她，她似乎不太懂得善用自己的雙腿，總是窩在沙發裡對著筆電目不轉睛地工作（某次她說這叫沉浸於心流狀態），可以三四個小時不起身，不移動，委實並未充分行使人類應有的自由。她要寫一篇多長的文章才能賺到足以買一罐揚色飼料的稿費？我愛吃的那款飼料裡含有蝦紅素、螺旋藻和靈芝萃取物。那麼她喜歡的飼料又是怎樣呢？在初冬的午後，她去廚房烤熱一枚歐姆蛋包飯糰，拿回客廳，一邊打字一邊慢慢吃完，一點也沒有津津有味的表情。倒是我開始餓了起來。

「你們今天好嗎？」改稿改到一個段落，她轉頭望向魚缸，對著我和另一隻金魚說話：「我終於寄出新的專欄文章了。」臉上帶著十分幸福的微笑。我環繞著翠綠的水草游了兩圈，表示我今天也很好很健康，並且悄悄對她問道：「那你今天好嗎？」愛就是互相發問。

我們的溝通若有似無，介於幻想和默契之間，而不必透過實際的對話。對於日日和文字相處的她來說，這或許是難能可貴的休息。

關於林薇晨，一隻金魚的呢喃──

► 她都稱呼自己為：我（我們並非擬親子關係）
► 三個詞彙形容她：可愛（跟我一樣）、細心、太容易自責
► 我們相遇的那天：在水族店的金魚缸彼此邂逅
► 她最喜歡：隔著魚缸的玻璃看我游泳、漂浮和用餐
► 她的雷點：聽到「金魚記憶只有七秒」的謠言

她曾把我寫進書裡──

《金魚夜夢》
作者│林薇晨
出版│九歌

關於《提案on the de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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