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故事都從人性出發,就連科幻小說也不例外。小說中,愛從給予到接受的能量移轉,帶領我們看見自身的匱乏,使壓抑的情感得以宣洩釋放。尤其,如果結局走向淒美壯麗,作為重要角色之一的機器人經常以物質的犧牲換得人性的提升。機器人承受混亂,拯救主角走出晦暗。
「你擁有無限多種選擇」來自六牧的漫畫作品《九號天鵝》。當人形機器人安將記憶中的釣魚繩結再次放回主人奇歐的手心,他終於獲得了認可。接著,故事加速進行到機器人僅有的唯一選擇:如推進器般燃燒殆盡,消失於無垠。
萊斯特.德爾.雷在《機器人雷克斯》則是反向的處理。雷克斯極度想為主人犧牲,他佯裝失控,他捨棄自由,他逼自己陷入絕境。他幾乎付出了一切,換來的卻是浮誇的讚揚,以及從此陷入實驗迴圈的命運。他用天真換來全面的囚禁,他能不接受嗎?他還能再度逃亡嗎?
▌人與機器人的愛與連結
陪伴機器人R-X-5雷克斯是人類保羅・辛普森的照顧者,同時也是保羅的唯一朋友。
然而辛普森家族收到返回地球的指令,為了雷克斯不被轉賣,保羅和雷克斯相互掩護,展開一場星際逃亡。
▊作者
萊斯特・德爾・雷(Lester del Rey)
美國科幻作家、編輯、評論家。
擅長以科幻探討人性,探索科技與道德、宗教的模糊分界,尋找人類與機器共享的關愛與情感,相信一部好的科幻作品必須拒絕被傳統主流價值所框限。1972年獲頒E. E. 史密斯紀念獎,1990年獲頒星雲獎大師榮譽。1996、2014、2018年以中、短篇作品入選追頒雨果獎。
人類對於機器人的愛與詮釋
圖片來源:有樂文創提供
從安德到安,《九號天鵝》保母機器人照顧主角、實現主角的夢想;雷克斯是主角十六年來唯一的朋友、主要的照顧者。
憨厚穩定的機器人是人類幼年時期的良伴。他們不會喊累。更重要的是,他們永遠做好準備,打從人類嬰兒脫離母體以後,隨時隨地奉上無條件的關愛。但世上真的有無條件的愛嗎?也許,我們可以回到人的觀點重新提問:人真的需要無條件的愛嗎?
圖片來源:有樂文創提供
機器人的存在是為了實現永恆的陪伴。在石黑一雄《克拉拉與太陽》,人造朋友「愛芙」竭盡一生所能守護主人,克拉拉直到失去動能的前一秒,她對於主人的愛始終如一。雷克斯為了挽回主人的名譽,冒著被雷射光束消滅的致命風險,公然扮演瘋狂機器人,給予人類將他果斷擊斃,無需耗時查明真相的權力。
安、克拉拉、雷克斯,他們的動機明顯都是出自於愛。只是,他們的愛是被人類設定的,被製造出來的。
▌更多科幻作品推薦清單
機器人僅有的唯一選擇,卻是人類難以享有的權利
圖片來源:有樂文創提供
機器人的其他能力則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他們因為能力受限而無法得知的部分事實,恰好指向小說最耐人尋味的真相。
克拉拉的視像由複數的影格構成,她可以多角度、跨地點持續觀測。可是她終究無法理解裘西對她的煩躁和鄙視,即使她明白裘西「有個很特別的東西」存在於所有愛她的人的心裡。
雷克斯在尋找自由的過程中,意識萌發,他逐漸懂得如何區辨人類滿口謊言的窘態。每當他冒出邪惡念頭的下一秒,他必須自我對話,說服自己機器人的邏輯是有瑕疵的,機器人不如人類。
圖片來源:有樂文創提供
裘西的父親之所以協助克拉拉實現她對太陽私自許下的允諾,替她將珍貴的PEG 9液體倒入庫丁機,他難道沒有暗渡利用克拉拉的私心?保羅的父親擅自將雷克斯販售到下游農地,真的只是為了節省運費、配合公司規範而不得不的決定?
機器人的無私、執著、真誠和犧牲,散落在故事的各個段落裡,宛如萬花筒的稜鏡,映照出人類的自私、混亂、謊言與貪婪。機器人對於認同的渴求,人類內心無法填補的裂縫,兩者覆蓋、重疊,合而為一,猶如納西瑟斯凝視水中倒影,相像得不可思議。
✦
▌更多【有樂文創】系列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