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专栏 2021年7月6日

「对不起」应该好好说｜海狗房东不说教的道歉绘本推荐

撰文海狗房東

江湖在走，难免冒犯到彼此、互有亏欠；水泼出去难收回，但是道歉的态度真的要有。

相信你一定也有类似的经验，接受他人道歉的时候，对方的口气不情愿，或是含糊潦草说几句之後就开始推卸责任，甚至一脸委屈宛如受害者，结果，本来该接受道歉的人反而变成貌似肚量狭小之人。

绘本中道歉没诚意的「名场面」，当属日本人气绘本作家工藤纪子「野猫军团」系列书中最後反覆上演的那几页。无论是《野猫军团烤面包》、《野猫军团寿司店》或《野猫军团咖哩饭》，被贪吃慾望蒙蔽双眼的一群野猫数度闯入狗老板店内，自作聪明做面包、做寿司、做咖哩饭，制造难以收拾的麻烦遭逮之後，挺直腰杆跪坐听训，看似诚意与悔意十足，但在起身之後总是只有点到为止的出点力，稍微补偿就想开溜，总要狗老板再次正色将他们叫唤回来，才认真以劳力弥补过错。

野猫军团系列笑料百出，相关的桥段虽然不断重复，依然逗人开怀，总看不腻。有大人曾忧心孩子读了这些书，会不会有样学样而闯祸，尽管闯祸难免，但要闯到野猫这般程度实在不易，不需过度担忧，何况这系列书的尾声，以幽默的情节呈现出道歉的层次，从「有和没有之间」到澈底赔罪，也是很好的示范。

细想起来，道歉是不该讲「艺术」的，虽然有各种「说话的艺术」，但是以一般的状况来说，道歉还是直接最好。《怎麽说对不起》（How to Apologize，文：大卫．拉罗谢 David LaRochelle｜图：麦克．沃那卡 Mike Wohnoutka）可称得上是一本「道歉小百科」，在短短的篇幅之内，将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以动物小剧场的形式一页页展演出来，并且还有「错误」与「正确」、「没诚意」与「有诚意」的实例对照，清晰明了。

《怎麽说对不起》虽然从书名到故事文字都相当直白，稍微拿捏不慎，可能就会落入说教的境地，不过，作者时常根据动物的特色，发展成「状况剧」作为实例，再加上动物逗趣的神情，幽默的程度让读者不会感觉到丝毫说教的意味。例如意在传达「道歉永远不会太迟」的那页，作者就让长寿的乌龟出演，请想像两只视茫茫、须髯苍苍的乌龟这麽对话

乌龟A：「你还记得30年前，有一次我笑你慢吞吞吗？」
乌龟B：「记得。」
乌龟A：「对不起。」
乌龟B：「没关系。」

类似的例子一个又一个，文图配合着读，除了赞叹作者的幽默感，也隐约察觉到，这本书不仅仅是要宣导好好道歉的必要，更重要的，在文字未直言的幽微处，作者传递的讯息其实是「体贴」。

《怎麽说对不起》在主题和绘图风格上，怎麽看都像是以小读者为目标族群的童书，但许多大人依然不谙道歉之道，这本书，也值得大人读一读。

《大坏熊》（Horrible Bear! 文：爱咪．戴克曼 Ame Dyckman｜图：泽切里亚．欧哈拉 Zachariah OHora）也是示范好好道歉却不说教的绘本，初次读这个故事的小读者，在封面上看见小女孩指着大熊说「大坏熊」，多半会不假思索就认同小女孩所说，直觉熊肯定做了什麽坏事。然而，书名的「坏」只是小女孩单方面的主观判断，只要你翻开这本书，不需读几页，就知道小女孩的指控其实带着个人的情绪，而且是误会一场；另外，仔细看封面上的大熊，衣着整齐、面容温柔，双手轻捧一束鲜花，其实是充满善意的。

莫名遭人误会，还被贴上「大坏熊」的标签，大熊何其无辜，一阵错愕之後，牠也愤愤不平，要下山去找小女孩出一口气。幸好，小女孩及时自觉有错并且坦荡诚恳地说出对不起，化解了可能爆发的冲突。

值得一提的是，《大坏熊》故事情节的聚光灯虽然是在大熊和小女孩身上，但若你读这本书，也别忽略了在草原上野餐的山羊先生和松鼠小姐，牠们是故事中的插曲，这两个无辜遭殃的配角或许只是搏君一笑，但也有隐而未说的讯息，读者不妨稍加思索，让绘本的阅读有更多的层次。

与各种状况相较之下，亲子之间的道歉，尤其是家长对孩子道歉的难度特别高；另外，挚友之间若有难解的心结，道歉也往往难以说出口。《大吼大叫的企鹅妈妈》（Schreimutter）和《城市里的提琴手》（The Bear, The Piano, The Dog and the Fiddle）分别描绘亲子之间的谅解，以及挚友心结的化解。前者来自作者尤塔．鲍尔（Jutta Bauer）实际育儿经验的转化，图文简单但有象徵丰富的寓意；後者是以光影氛围受到瞩目的大卫．里奇斐德（David Litchfield）的作品，读其书，有如观看一场灯光设计细致的舞台剧。

《城市里的提琴手》

最後，《神奇行李箱》（The Suitcase）的故事主题虽然不在道歉，但是道歉在这个故事中，是涉及人道与人性至关重要的一环。

《神奇行李箱》在简单的故事里，植入很深的人道关怀，读者可以将故事中的「外来者」想像成为了逃离战乱或政治迫害的难民，或是为了追求生活希望的移民。当他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抵达异地，并没有得到欢迎与接纳，仅有的旧行李箱还被当地居民暗中撬开检查，遭到破坏的，不只是行李箱，还有箱子里珍贵的回忆。居民当然向他道歉了，同时，他们也做了一些与歉意相称的实际弥补。这个简单的故事，後劲很强，并不是作者以高尚之笔，让故事中多疑的居民进行多麽深刻的反省，只是把人性里的微光点描出来而已。

需要道歉之事，可大可小，但是道歉本身却不是可有可无。道歉没有什麽艺术，大抵就是体贴，然後付诸行动，让我们与人、与世界的残破之处，尽可能的，得到修补。

◎撰文者简介｜海狗房东

曾投身儿童产业，主理教学研发与美育部门。现为故事作者、绘本译者与讲者、Podcast节目「故事休息站」制作与主持人。着有绘本《发光的树》、《花地藏》、《妈妈是一朵云》、《小石头的歌》，以及《绘本教养地图》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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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诚品Podcast EP80 今天读什麽｜「对不起」应该好好说
主讲｜海狗房东（绘本达人）

人与人相处最难的是「理解」，而感情的终结，往往只欠一句「对不起」。道歉真的很难吗？本集邀请到绘本达人「海狗房东」介绍《怎麽说对不起》，用幽默的动物状况剧，让孩子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思考。或许这是一本儿童绘本，但道歉的艺术，是大小朋友都受用，最後你会发现——道歉不但能让自己觉得好过一点，更重要的是，对方也会觉得好过一点！
　